大家都要好好地生活噢
男人走出卫生间的隔间来到水池洗手。
身后的隔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巨响,惹得他奇怪地回头察看。
那边沉寂几秒后,又再次出现异常的动静,并且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
听了一阵之后,男人发觉那似乎是有人在里面用力踹门的声音。
“喂!有病啊你!”
不耐烦地怒吼一声后,隔间内的人终于安静下来。
他也就走了出去。
影山的右腿抵在隔间的门上,保持着刚才踹门的姿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狠狠地摁下一串数字,几秒后就听到了对方音调上扬的声音。
“小飞雄?你跑到哪里去啦?”
“你知道对吧?!是你干的对吧?!”
“哎?你说什么?”
“日向啊!日向怎么会在酒吧里啊?!”
那呆子生气了那么久,他想着今天的演出对方也许不会出现,于是有些松懈下来。
没想到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在角落的散台里看到了那个数日不见的身影。
一时过于紧张,甚至失误弹错了好几个音。
“那是应该的吧。小飞雄有演出怎么能不叫他过来呢?”
“你——”
“好了你快回来吧。刚才小不点可是问我你去哪里了噢。”
嘟——
问问问问我去哪里了?!
日向......
是特地来找我的?!
角落里的散台是日向经常坐的位置。
此时的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托着下巴,手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
皱着眉,眼神四处乱瞟,急切地想要在酒吧里寻找什么。
及川和乐队一起窝在卡座里,身子向后扭成奇怪的姿势趴在椅背上,远远地看着日向越发焦急的神情。
终于忍不住再次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你赶紧给我出来!”
影山用力地打开隔间的门。
动作极不自然地挪动到了洗手池前。
双手压在大理石上,支撑着身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呆子是来找我和好的吗?
他一会儿会说什么呢?
我应该怎么说?
话说我之前明明都解释清楚了我是真的没有男朋友了他为什么还生气啊?
应该是我要生气吧!莫名其妙!
影山愤愤地拧开水龙头,双手接了一把水泼到脸上。
不行!
如果等会儿又惹他生气就糟了!
冷静点!冷静点!
将冷水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泼,影山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扯过旁边的纸巾擦干水珠,对着镜子整理起头发和衣服。
双手相对,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出去吧!”
隔间里的月岛打开门,径直走向洗手池。
扭头朝右瞥去,影山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映入眼中。
他扯过一张纸巾擦起了手,心里默默地感叹起来。
乐队的灵魂竟然是个傻子。
真是没救了。
九点一过,散台区就开始陆续有人入座了。
朋友、情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衬得那张只有一人的散台十分冷清。
日向拿出手机,将通讯录划到那个人的位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后还是锁了屏,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平时他总是和研磨、黑尾一起来这里,即使算不上热闹,倒也不会感到寂寞。
而现在,他一个人坐在一群人中间,翻弄着眼前的小本子,既尴尬又焦虑。
那家伙去哪儿了?
演出结束后就不见了,该不会是轮到他躲着我了吧?!
如果今晚见不到他该怎么办?
明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喂,日向。”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直接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对方坐下后就偏过头去,让日向将他脸上的红晕看得清清楚楚。
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干坐着。
“喝吗?”
影山面对日向推向自己的玻璃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愣了几秒后才捧起杯子轻轻抿了几口。
番茄汁?
好酸。
这饮料真不衬他。
这呆子,更适合甜饮吧。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次推过来的是一个小本子。
影山触碰到本子,发觉那种质感是绸面的封面。
手掌大小,是非常适合随身携带的尺寸。
翻开一看——
“这是?”
“总......总之就是这样啦!”
影山捧着那小巧精致的本子,对着日向撇过去的脸,心情有些难以形容。
那是,手工抄写的贝斯谱子。
每一页的右上角还画上了各种不同蛋糕的图案。
“我已经问过及川和菅原前辈了,那些就是你经常练习的曲目吧?后面还有空白谱子,你可以写歌什么的...... 总之!就是送你的!喂!别不领情啊!”
没想到,这呆子的字意外地很隽秀啊。
所以这是,“不再生气了”的意思吗?
可是,并没有说清楚之前的事情啊。
不对。
如果他特意说出“我们和好吧”之类的话,反而比较别扭吧。
“呆子。”
他将本子合上放回桌面,轻轻叫出对日向惯用的称呼。
而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影山在放下本子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哈?!送你谱子还得意了啊?!不要就还我!”
“喂!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啊?!不还!”
“你这家伙!果然可恶!”
“你说谁啊!我看是你比较多事吧!呆子!”
“笨蛋!”
“呆子!”
“白痴!”
“呆子!!”
及川终于安下了心,将趴在椅背上的身子扭正回来,斟满最爱的苦艾酒,向身边的人吐槽起来:
“呐,岩酱,我们的贝斯手除了Bass弹得好以外,在其他方面果然一无是处啊。”
“你也没资格说人家吧。”
大学生活再次回到平常的步调中。
日向依然频繁出入烘焙社,尝试着做各种口味的蛋糕。
总是莫名偶遇菅原的他,一来二去地也和那个爽朗的前辈打好了关系,还连带认识了体育学系的泽村大地。
黑尾总会以“打太多游戏对身体不好应该散散步”的名义将研磨从经济学系拽到日向的社团里来,三人一起出入那家酒吧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当然,都是为了去看他们的演出。
音乐学系的教授开始抱怨影山在录音间里草草摘下耳机的次数呈直线上升。
那家伙总是在看到玻璃外出现人影后就迅速地撂摊子飞奔出去,每次吃下去的蛋糕看起来都十分美味,惹得教授也生起了想结识那个橙发青年的欲望。
及川招引女孩子的垂涎惹来岩对其殴打的场面,影山也是屡见不鲜。
相同学系的木兔和赤苇也依然处于吵吵闹闹的状态中。当然了,大部分时候影山都只见到木兔前辈在大吼大叫。
在这平静充实的日子里,唯一让影山倍感不爽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相性不合的月岛与日向的关系正在渐渐亲近。
月岛身边那个与日向同一学系的幼驯染实在是一大不可抗力。
“只要和那呆子关系最好的人是我就行了”,无可奈何的人如是想道。
时间逐渐流逝,无声,平静。
使人满足于当下的喜悦,掩盖了背后暗涌的波涛。
影山翻过一页谱子,用力摁下一个折痕,右手灵活地转动起来练习这首曲子。
这一首solo是他每天练习的重点。
在手指的上下动作间,贝斯手明显地感觉到右手腕的转动有一瞬间的卡壳。
疼痛在那一刹那通过神经传送到指尖。
拨片因为他的脱力而掉落在地上。
照射到金属拨片表面上的灯光反射进影山的眼里。
因光芒刺入而晃神的瞬间,影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他不愿想起的回忆。
他所害怕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