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要好好地生活噢
9月10日倒计时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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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 - 日本 - Radiance
影山沉默地盯着眼前的门,半响后,抬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你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啊?!幼儿园还没毕业吗!”
他大声吼着,再次抬起腿,又在门上叠多了一个脚印。
“加贺!喂!你给我出声啊!”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影山越发烦躁起来,又连续踢了四五脚。踢门的同时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像是要把手机砸坏一样用力地摁下一串号码。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你个混蛋玩什么失踪啊!”
他怒吼着摔上手机,凑近了几分在门前喊道:
“就算看我不爽你也应该等演出结束后再发作吧,别牵扯到其他人身上啊!这次演出是渡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你这家伙别给搞砸了!今晚九点,Radiance酒吧,你最好准时出现!否则我一定把你家给拆了!”
邻居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探出了半个头来。
看向影山的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影山一时有些局促,僵硬地站直了身冲对方稍稍鞠躬表示抱歉。
他再次拿出手机,原封不动地把刚才那些话编辑成邮件发给了加贺。
叮的一声,邮件发送成功,不安感却骤然增强。
他又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拜托了,一定要来啊,你这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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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iance对面的那栋高楼亮起LED屏的时候,影山已经抽掉了两根烟。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拇指用力地掐进了掌心里。
烟灰就快要掉落,渡边走过来递上了一个抖烟的盒子。
“影山,加贺他可能真的不......”
“进里面等吧。”
影山打断了他的话,摁灭烟头后率先走进了酒吧。
他的乐队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段演出了。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酒吧里几乎满座,新来的酒保忙得手足无措,总是需要前辈出面解围。舞台前的空地上挤着不少人,都是狂热痴迷的粉丝,仰头望着台上的乐队,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
正在台上调音的那个吉他手是影山的熟人,影山一走进来就和他对上了目光,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调音完毕,那支乐队正式开始了演出。渡边等人也默契地走向了后台,台上的人谢幕后就轮到他们了。影山没有一起走,而是先到吧台要了杯伏特加,猛灌下去后才跟上他们的脚步。
头顶的射灯照得他有些恍惚。
影山收回了目光看向渡边,对方刚给吉他插上电线,现在正在调音。他看得出来渡边是故意放慢了动作,企图拖延时间。而站在他身后的键盘手和贝斯手,也是如此。
时间拖得再长,还是会有个尽头。
灯光照射得影山看不清台下的人群,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透过眼前的光晕望向酒吧的门。视线终于得以落在门边,却没有见到他等待的那个人出现。
酒吧老板挺着啤酒肚走了过来,冲渡边问道:“喂,你们的鼓手呢?”
渡边正拨着弦,听见这话手指忽然颤了一下,吉他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人都不齐你们要怎么演出啊。”
这支乐队不和的事情老板也是早有耳闻。
他不耐地皱起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下台。
不和就不和,可别因为这个砸了酒吧的生意。
影山正准备开口,就瞥见渡边慢慢地卸下了吉他。
他的声音一下堵在了喉咙里,睁大双眼望着旁边的贝斯手也跟着渡边卸下了乐器。他猛地转身看向键盘手,对方的视线与他撞在一起,几秒后匆匆撇去了一边,手指胡乱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音。
无章的音节彻底扰乱了影山的思绪,强烈的恐惧感令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想走去渡边身旁,身体却动弹不得。脚下的地面似乎裂开了一条缝,疯狂地四处延伸,在他和身后的队友之间划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如果在这里下了台的话,乐队就彻底结束了。
恐慌与不甘绞着影山的胸口,一个想法忽然浮现在他的脑中。
“那个——”
头顶的射灯轰然熄灭,一瞬间,他如失明般眩晕得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这里有懂得架子鼓的人可以加入我们吗?”
失去了灯光的保护,一直深埋着的无助被毫不留情地挖出,暴露在他人的眼前。
然后影山看见了那个正巧走进酒吧的男人。
惹眼的卷发与灯光同色,与太阳同色,轻柔地将他的心脏包裹了起来。
他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酒吧门边,微张着唇望着他,然后缓缓地举起了右手,高声道——
“架子鼓的话,我可以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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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射灯重新亮起,影山的掌心却在微微出汗。他在情急之下喊出了那句话,现在才理智地思考起来究竟行不行得通。
那个男人的水平怎么样?能不能和其他人配合到一起?
刚才发生了那种事情,现在大家还能不能进入状态?
种种忧虑再次在影山的心上缠成了结。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我真的是鼓手啦。”
轻快的嗓音引着影山回头看去,就见男人手握鼓棒揉了揉自己的卷发。
他与影山对上视线,忽然绽出了一个笑容。
与他们上次初见时一样。
“虽然我是临时加入的,但是,你们是一个团队吧。我可是相信着你们啊。”
男人将尾音卷入了鼓声里,敲响踩镲后,脚下也动起来踏响了底鼓。
他的手脚动作迅速交替着,奏出了曲子的前奏部分。
渡边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扫弦加入了前奏。
贝斯手掐准时机也融了进去,键盘手将胸前的项链咬在嘴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琴键。
影山又愣神了片刻,匆匆转身迈出一步,凑到了麦克风前。
- 一切似乎如同昨天一样。
- 为何我们看起来麻木不仁,如此绝望?
曾有人将乐队比作一个生命体。
吉他是供众人欣赏的华丽外衣,贝斯是剥开外衣后的灵魂所在,键盘一如喜怒哀乐的生动表情,主唱用歌声将喜哀渲染放大,这份情绪才得以具象化,或为糖果,或为刀剑。
而鼓,则是这个生命体的骨架。
潜藏在光芒之下,支撑着一切的诞生与蜕变。
- 随着时光的流逝,
- 余生的某天我们都会死去。
影山的视野里满是光晕,看不清台下人欢呼尖叫着的表情,只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上升。
他忍不住剥开其他乐器的声音,去跟随乐曲里的鼓点。
鼓声的节奏收放自如,堪称完美地合进了曲子里。
隐匿在不同音色的旋律间,又不时蹿出一丝踪迹,诱人追逐着它向前。
影山唱着唱着,忽然扯下了麦克风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男人将鼓棒朝上抛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再次握回手里,敲在叠音镲上。他的身体正随着演奏的节奏晃动,卷发也跟着颤。对方察觉到影山的目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扬起嘴角的瞬间将影山拖进了由光束交缠而成的明亮漩涡里。
影山忽然想起了这家酒吧的名字。
Radiance。
简直和这个男人一样。
他转回身走到台边,脚踩着音箱俯低了上身大声嘶吼——
- 别消失,只要告诉我这句话。
- 我就能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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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刚把一杯酒递给左边的客人,转头就看到有两人坐到了台前。他立刻扬起亲切的笑容,上前招待这位他所熟识的乐队主唱。
“影山先生,要喝点什么?”
“两杯Winner's”
“啊,我要一杯Blue Hawaii,谢谢。”
影山看向身旁的男人,得到了他的解释。
“上次我因为等人而走进酒吧的时候,点的也是Blue Hawaii。”
他忽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上次我因为等人而走进酒吧,也遇见了你。”
影山闻言顿了顿,舔舔唇掩饰差点浮上嘴角的笑容。
“你叫影山?”
“影山飞雄。”
“日向翔阳。”
他握上那只主动伸过来的手,手指无意蹭到了对方掌心的温度。
非常温暖。
“之前见你背着贝斯。”
“噢,那个啊,是我朋友的啦。”
“我还以为你是弹贝斯的。”
日向笑着冲递来酒水的酒保道了声谢。
“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不像鼓手?”
“有点。”
影山的回答惹得他笑得更灿了。
“经常有人这么说,说我不像是玩音乐的,更不像鼓手。”
“如果我是在其他地方遇见你的话,我也会这么觉得。”
“真伤人啊。”
肩膀忽然被空拳轻捶了一下,影山终于不再刻意地掩去笑容。
日向轻快爽朗的嗓音让他感觉很放松。
“不过,我那支乐队啊,的确是每个人都‘不适合’他所在的那个位置。”
日向回忆起乐队成员们平日里与演出时的模样。身高出挑的列夫和低调的贝斯一点也不相称。木兔是主音吉他,研磨负责旋律吉他,极度热情与极度慵懒的搭配,也是奇怪到了极点。黑尾呢?没看过他演出的人谁会相信他是兼任主唱的键盘手?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看他们的演出时,赤苇喝着饮料向他吐槽那支乐队的表情。
日向一下笑出声来,片刻后才转了话题继续说道:
“话说!你刚才超帅的!尤其是后半段踩着音箱唱,真的真的!超级帅!”
影山也不是没有被粉丝这样直白地夸奖过,但他还是忍不住揉起了发烫的耳垂。
“还...... 还好吧。”
“才不是还好,是超棒的啊!”
对方上扬的声调夸得影山有些飘飘然,也越来越不好意思得想往旁边躲。
“不过,其实我想听你唱别的音乐啊。”
“什么?”
“没什么。”
日向笑着摇摇头,捏着高脚杯喝起了酒。
影山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鼓手为什么会缺席。”
将菠萝片一口送进嘴里,有些酸,日向眯起眼咂了咂舌应道:“总不会一直缺席的嘛。”
他终于将菠萝片咽了下去,转头看向影山。
“下次一定能聚齐人一起演出的。”
舞台上的那支乐队唱到了尾声,在粉丝的尖叫声中道了谢。
影山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日向的杯子,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日向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轻捶一下他的肩膀应了声:“不客气。”
酒吧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翔阳,走了。阿黑在外面等。”
“啊,你来了啊。要点一杯吗?”
“我讨厌酒。”
日向笑着揉乱了那个男人的头发,不停地说着“真可爱”之类的话。他拿出现金放在吧台上,离开了椅子向影山道别。
“那我就先走啦。”
“等等!那个,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这里和他们上次相遇的酒吧是同一条街,只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而已。
“其实我是宫城的,上周刚搬来东京。”
日向再次绽出一个笑容,挥手道:“再见啦。”
影山坐在吧台边目送着日向离开,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才收回视线。
他看向左手边那只空了的高脚杯。
出神片刻后,招手叫来了酒保。
他忽然很想喝上一杯Blue Hawaii。
—— to be continued